金志扬出书《一路追球》 性情中人留恋京味足球

阿莲

最近，有两则关于金志扬的消息令人大感意外。其一是9月金志扬出版了自述《一路追“球”》，快人快语，很见性情，而字里行间表现出的悟性叫人吃惊；另一未经证实的消息更是传播得飞快：“上周末到成都观看大学生联赛决赛的金志扬在成都被诊断为结肠癌，随后做了结肠切除手术。”

　　如果你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北京球迷，那你一定会怀念1995年至1997年的那支人才鼎


盛且充满魅力的北京国安队。当然，你也肯定会记得那支球队中富有激情且京味十足的主帅金志扬。尤其是现如今的北京现代队已经把京味足球消磨殆尽的情况下，这种留恋就变得更加强烈了。“金指，您什么时候回来再带带北京队呀？！”很多北京球迷现在遇到金志扬，还常常这么问。

　　北京人为什么喜欢金志扬？就因为他的执教风格符合北京人的文化和口味。这是任何洋教练学不来的，也是没有植根于北京这片土地的人永远达不到的。

　　●说金志扬，就不能不提“9：1”。也许只有北京这种激情四溢的球队才能打实力相当的对手一个这样的比分。但人们都忽略了一个事实，在9：1之前金志扬刚刚率队1：5败走大连。这两个事件都与“进攻”这个词有关，而金志扬说这才是北京足球的真谛，也正体现了他的性格。

　　9：1狂摧上海申花，堪称金志扬指挥北京国安队的代表作。6年前的那个夏夜，工体真正成了欢乐的海洋。但金志扬本人一直不怎么愿提“9：1”，因为在他看来这实在是个意外，并非必然。而让他刻骨铭心的实际上是在这场比赛前一周国安队客场1：5败走大连的那场惨痛失利。

　　1997年正是大连队的鼎盛时期，国内球队谁见着它谁害怕，都是上来就死守，争取拿一分。可金志扬偏不服它，就想跟它对攻。赛前他对国安球员们说：“大连队是强，但它也没什么可怕的，关键看我们能不能豁得出去！”在这场以攻对攻的比赛中，国安队在场面上还占了优势，但后防却出了问题，被大连队破了5次门，好好地给国安队上了一课。比赛完了，金志扬没指责任何队员，反而用他特有的鼓舞方式给队员们打气：“坚持进攻我们就有希望！”

　　从大连乘机回到首都机场，有一些北京球迷在那里等候。出乎金志扬和国安球员预料的是，球迷们没有一个指责他们的，而都是给予了肯定。一个老球迷拉着金志扬的手说：“金指，这场球进攻打得不错，这才是北京足球的风格呀！就这么打下去准没错儿！”金志扬听着备受鼓舞，连连点头称是。

　　“这也印证了我们加强进攻的想法是正确的。”金志扬说，“打申花之前，冈波斯和安德雷斯状态正佳，卡西亚诺又刚刚加盟，这仨外援就对我说‘这场球我们起码进5个’。没想到最后全队进了9个，这仨外援就包了8个。说实话赛后我跟平时赢球的感觉没什么两样，这种事可遇不可求，别把它看得太重，关键是我们明确了进攻的思路。”

　　但不管怎样，这场9：1还是将国安队和金志扬写进了中国足球的历史，激情攻势足球也让更多的北京球迷甚至外地球迷成了国安队的忠实拥趸。“如果没有流畅的配合和令人赏心悦目的进攻，北京足球就将没有生机。”金志扬评价道，“在我的性格中很少有中庸的一面，因此崇尚攻势足球是我性格的体现。北京人的特点就是大气，不计较小利，因此绝不会为了拿一分而拼命死守。”

　　一位作家球迷曾这样评价金志扬：“他带领国安队那会儿，也有过糟糕的表现，但多数场次无论胜负，国安队肯定能给人们带来惊喜和希望。这跟主帅的性格有着直接的关系，说明金志扬绝不是一个追求平庸的人。”

　　●在金志扬看来，论身体，北京球员比不过山东、大连球员；论技术，北京球员玩不过广东、上海球员。但北京足球有着“小、快、灵”的传统优势，他执教就是要发扬京味足球的这种精髓，让球员们靠脑子踢聪明球，这才是北京球迷最爱看的。要是没有这种风格，他在北京也就“待不下去了”。

　　金志扬受身体条件限制，他的球员生涯算不上很成功。但这不妨碍他成为一名成功的教练，因为酷爱读书的习惯和丰富的人生阅历使他拥有着清晰的思路和多方面的智慧，在中国教练中他也可以算是独树一帜了。

　　金志扬最得意的比赛其实并不是“9：1”，而是1997年足协杯决赛2：1击败申花队蝉联冠军的那场比赛。当时在赛前金志扬冥思苦想了好几天，最后想出了用防守能力一般但进攻犀利的邓乐军打右后卫的“怪招”。起初几位助手都觉得此招太悬，但经过深思熟虑的金志扬显得异常自信，他对助手们说：“申花队的进攻主要集中在左路申思和吴承瑛那一侧，我们要死守也很难守住。与其这样，就不如以‘毒’攻‘毒’，用传球助攻出色的邓乐军压制住他们，削弱对方的攻击力。”

　　出人意料的是，开场仅4分钟，邓乐军就因为与门将姚健配合失误而自破家门，工体一时陷入沉寂。此时主席台上下来人传达领导意见，是不是考虑换换人。可金志扬却偏不信“邪”，坚持自己的用人思路。后面的比赛一步步朝着他的设想发展，吴承瑛被邓乐军压得几乎过不了半场。国安队最终反败为胜。赛后金志扬眼眶湿润地与每一个队员拥抱，在人们的印象中，他很少会有这种失态的表现，从来都是一种宠辱不惊的大将风度。但那一次，金志扬被自己的“顽固”和队员们的理解深深感动了。

　　跟金志扬聊球，他张嘴闭嘴离不开京味足球，而且总要跟北京人的文化和性格联系到一起。他说：“北京人有的是智慧，这么多年下来球迷看北京队踢球看的就是智慧和韵味。如果北京队的球踢得像外地球队了，那就没人看了。我自认为跟京味足球靠得很紧，因为我从小就生活在北京文化的氛围中，能够理解京味文化的精髓，也知道球迷们好什么。所以我教队员踢球首先要学会用脑子踢球，无论球队怎么变，也不能将京味变没了。京味足球的精髓是什么？小、快、灵！没有这种风格，我在北京也就‘待不下去了’。”

　　●不熟悉金志扬的人，都会觉得他是一个严厉的、不好接近的人。因为他常常是板着面孔在思索着什么。但是经过长时间的交往，我感觉他是一个外冷内热的人，同时也是一个直来直去甚至有时还有点小孩脾气的人。

　　1997年昆明海埂春训，刚刚采访国安队不久的我被报社派去采访。当时我跟金志扬还属于半生不熟的关系。在集训的最后一天中午，我跟他约好在下午的最后一场教学赛后进行一次全面的采访，他痛快地答应了。没想到在那场教学赛中国安队踢得很松懈，金志扬在赛后大发雷霆。但发稿任务逼得我必须硬着搭配图片评价补水面膜哪种好品牌丰胸晒后控油保湿哪个好去黑头最好的舒缓镇定是哪个头皮跟着他回宿舍去聊。老金坐在椅子上生闷气，我怯生生地说：“金指，您消消气儿，咱好好聊聊。”没想到这么一说我成了他的“出气筒”，他没好气地说：“你是哪儿的？聊什么聊？！”被噎在那儿的我赶紧调整情绪，说：“咱们不是定好了吗？”老金根本不管那一套，说：“今天没什么可聊的，你要聊找别人聊吧。”说完了他拿起笔记本看，就把我干在那儿了。不管我怎么软磨硬泡，老金就是认准了“今儿没的聊”。

　　回北京后好几天，我还为这事别扭着，心想这么一来好不容易建立的关系就断了。但没想到在随后的一次活动中，老金大老远地就跟我打招呼，跟我握手的同时还连连向我道歉：“那天真对不起，我正生气呢，你千万别往心里去，找时间你到我那儿好好聊聊去。”他这么一说我反倒不知说什么好了，毕竟人家是长辈。

　　熟悉老金的人都说，他就是这么个直来直去的人，喜怒哀乐都不善于掩饰，生气时是真生气，但一会儿就没事了。这种脾气是挺直率的，但有时也容易得罪人，甚至是领导。

　　老金对于自己的这种脾气可能带来的不利影响也特清楚，但他说自己不会为了迎合谁而改变什么。“其实我知道我的性格和脾气容易得罪领导，但我跟普通人都特别合得来。在国安时我跟俱乐部的厨师和一般工作人员的关系都特好，我脑子里有一种根深蒂固的平民意识，绝不会因为做出了点成绩就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了”。

　　●在金志扬离开北京后，他曾两次率天津队击败国安队。尽管他心里很不舒坦，但职业足球的残酷使他必须理智对待。自此，重回国安就几乎成了金志扬的一块心病。而因为一些与领导曾经的误会，国安的大门对他越关越紧，直至冰冷地让他将人事关系转走，金志扬再为国安效力的愿望也逐渐化为了泡影……

　　金志扬与国安队的感情很难用文字来形容，京味足球、辉煌这些关键词都是核心内容。但金志扬与国安绝缘却很有些不明不白的意思，让人感觉很困惑。

　　1998年初国家队再次征调金志扬，当时老金因为率队蝉联足协杯冠军而刚刚荣获了中信集团的一等功。对于国家队的召唤，国安老板李士林坚决支持他去，并说“这是国安也是北京的光荣”。在沈祥福接任国安队主教练的情况下，金志扬带着国安队总教练的头衔前往国家队报到。等年底辅佐霍顿打完亚运会，老金回到北京找国安领导谈。但此时领导面带难色，说确实不好安排。金志扬说：“我当个教练也行啊。”但领导还是很为难，就干脆对他说：“老金呀，要不你到外面挣点钱去吧。”就这样，金志扬在国安碰了壁，成了天津泰达的主帅。

　　此前，金志扬还从来没有掉转过“枪口”跟国安队踢，但各为其主后也就必须反戈一击了。1999年金志扬在天津迎来他的学生沈祥福，有意思的是这场比赛前两人都是两连败，因此这场交锋被称为悬崖边上的决斗，最终金志扬率天津队2：1在甲A中第一次战胜了国安队。终场哨响后记者们将坐在指挥席上的金志扬紧紧地围了起来，就等着老金激动地说点什么或是欢呼一下。可没想到金志扬面色冷峻，合上笔记本冲出人群就往休息室里走，只留下了一句话：“我真的没什么可说的。”赛后很久，我给老金打去电话，他的话仍是没有半点激动或是“复仇”后的得意，他当时的一句话给我留下了非常深的印象：“赢了国安，我不舒坦。”

　　2002年甲A第二轮老金率队到工体挑战，他现在回忆起那场比赛还是很感动：“说实话那场比赛前我就作好了准备，球迷们怎么骂我，我都扛着。但没想到当我经过主席台下面的看台时，北京球迷们都喊：‘金指！好样的！’听了这话我心里热烘烘的，于是我冲着他们深深地鞠了一躬，这时候说什么都是多余的。”那场比赛国安队又一次败在金志扬手下，令亲临工体的国安老板李士林颜面大失，赛后到俱乐部会议室将队员狠狠数落了一番。

　　可以说，因为性格上的原因与国安领导曾经的一些误会，以及后来几次比赛令国安下不来台，使得金志扬重回国安效力的大门越关越紧，尽管他一直还抱有幻想。今年春天老金倒是接到过国安俱乐部打来的电话，让他把人事关系转走，也就是跟国安彻底脱钩。当时老金还有些想不通：我好歹也是中信的一等功臣，也为国安队做出过贡献，怎么连在这里退休都不行呀？我想让北京队重现京味足球的魅力，给北京球迷重新带来快乐，这也有错吗？但慢慢的，老金也明白了，人走茶凉，不就是那么回事嘛。

　　●拾起中国大学生队的教鞭，金志扬有了一种莫名的激动。“小、快、灵”的足球思想终于有了施展的舞台。带领纯大学生的球队获得世界大学生运动会第七名，金志扬又创造了一个纪录。但这并不能掩盖他重整国安队无望的遗憾，北京足球的精髓真的要绝迹吗？

　　今年5月底，赋闲在家的金志扬接过了北京理工大学队的教鞭，作为中国第一支纯大学生球队角逐世界大学生运动会。“我手下的这批队员论身体和技术都跟专业队的球员没法比，但他们也有明显的优势，就是脑子灵，接受能力强，执行战术的能力比很多职业球员都要强。”金志扬说，“我刚接手球队时就对队员们说，在短短两个月内我不可能让你们的技术能力产生一个飞跃，但我可以让你们在意识上有个明显的提高。在两个月的时间里，金志扬把自己的足球思想灌输给这帮大学生球员，“小、快、灵”找到了合适的实践者。八一、国安的替补阵容都成了这支大学生球队的脚下败将，而世界大学生运动会第七名的成绩对于纯大学生球员来说已经是个飞跃了。

　　令金志扬感到欣慰的是，北京理工大学没有忘记他的贡献，不仅接收了他的人事关系，还聘他为理工大学的教授。老金说：“带大学生球员有一种特殊的好处，就是环境好，他们都很单纯，没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其实我这个人，外表严肃，但内心是很心软的。我追求的是一种公平、纯净的工作环境，只想干点业务，拉关系或看人脸色行事并不是我的特长。但我知道自己有时太理想化了，所以难免碰壁。甲A、甲B有几个队在找我，可我却一直在考虑，毕竟也是快六十的人了，做些辅助性的工作也许更好些。”

　　前两天老金在北京街头打的，的哥认出了他，当时就说：“金指，我最爱看您带的国安队的球，今儿我白拉您。”老金连忙谢绝：“那怎么行？我从来就不白坐车。”的哥跟老金聊了一路现代队的球，他突然冒出一句：“对了，金指，您什么时候回来呀？！您要是回来了我一准儿到工体给北京队加油。”

　　老金听了这话，一时无语。他明白，辉煌也许注定只属于过去。（王咏）